法國篇時候我們談過新藝術運動嚴格來說并非一種風格，因為其覆蓋面非常廣，在不同國家地區有著差異的面貌，后世是為了方便描述歷史上這么一次影響范圍廣的設計思潮才賦予其「新藝術」這個稱謂，其本質都是：改良過去矯飾過度，繁瑣復雜的流行風格。所以新藝術運動在其時被視為一種「現代風格」。

因為在時間上接近及動機的一致把這些不同地區的運動視為一個統一的藝術革命，比方在西歐的比利時，這個運動被稱為「先鋒派」，其運動發生的規模僅次于發源地法國。

語言的作用

比利時版的新藝術運動主要在城市布魯塞爾展開，它是比利時的首都及最大的城市，城內有 100 多萬居民，他們的通用語言多達三種，分別是法語、英語及佛拉芒語（荷蘭語），其中法語占了半數。

這里有深刻的歷史根源，比利時過去曾長期分裂，18 世紀時候受法國統治，1815 年后又并入荷蘭，直到 1830 年才宣布獨立。民族主要由佛蘭芒族和瓦隆族構成，分別占59.3%和40.1%左右。建國時候講法語的瓦隆族憑借豐富的資源和雄厚的經濟實力在比利時占據統治地位，所以法語一度被定為唯一的官方語言。

也正因為語言這個關系，我們就可以理解為何布魯塞爾除了是比利時的新藝術運動發展中心，更屬于歐洲新藝術運動的發展中心之一。

1958 年的世界博覽會就在此城市舉辦，其時曾建造的一座金屬結構的紀念性建筑物，就是著名的原子球塔，這座建筑物是由 9 個直徑 18 米的鋁質大圓球組成，每個圓球代表一個原子，各球之間由空心鋼管連接，圓球與連接圓球的鋼管構成一個正方體圖案。

另外該城市還有一個世界聞名的標志性景觀，就是「撒尿小童像」。

有關于這個小童雕像的身世起源眾說紛紜，一說是 1142 年比利時的布拉班特公國，一位公爵哥特佛瑞德三世為對抗敵軍，把自己的年幼稚子放在搖籃里，掛到樹下來激勵軍隊士氣。

另一說是 14 世紀布魯塞爾遭到外敵圍困，一個叫朱利安斯克（Julianske）的小朋友發現引爆炸藥的導火線被點燃，急智之下噴尿澆熄引信，拯救了布魯塞爾。

17 世紀以來逢年過節或是特殊慶祝活動，就會讓小童穿上主題服裝，久之也成為趣味傳統。

四位先驅

比利時的新藝術運動需要提到四位關鍵人物，第一位就是前面篇章敘述過的亨利·凡·德·威而德，所以這里不再贅述，另一位就是早年曾在法國巴黎留學，受過點彩派（新印象主義）影響的維克多·霍爾塔（Victor Horta），第三位則是理論指導者，藝術評論家、作家兼律師的奧克塔夫·毛斯（Octave Maus）。最后一位則是古斯塔夫·博維（Gustave Serrurier Bovy）。

△ 維克多·霍爾塔還是法國新藝術運動中代表人物吉馬德的好朋友

奧克塔夫·毛斯在 1881 年時候創辦《現代藝術》周刊，是當時民主色彩濃厚的藝術類專業刊物，以此作為陣地宣傳新藝術理念，創辦刊物之后他便積極地號召與組織布魯塞爾一批有志于推動藝術設計創新與改革的青年設計師進行設計實踐。

在其努力下，兩年之后也就是 1983 年，著名的「二十人小組」成立，其實剛剛開始只有 11 位創始人，隨后增加 9 位，再隨后又增加 12 位，其中就包括了亨利·凡·德·威而德。而到了 1894 年因為成員已經超過了 20 位，所以再叫「二十人小組」顯然不合適，所以更名為「自由美學社」，這個時候維克多·霍爾塔也開始加盟，讓其規模進一步擴大，影響力也得以加強。

△ 亨利·凡·德·威爾德是比利時20人小組的「領頭羊」

鈔票上的設計師

維克多·霍爾塔在 1880 年便從法國巴黎回到比利時，其時年僅 19 歲，回國后便在布魯塞爾皇家美術學院學習，師從老師阿方斯·巴拉特（Alphonse Balat）學習新古典理性主義風格的建筑設計，開始成為一名建筑師。

第一個作品是跟老師合作的比利時皇家溫室，早年在巴黎學習時，曾經研究過玻璃與鋼在建筑設計中運用的可能性，所以他在該溫室設計中首次使用這兩種現代材料。新材料的運用讓該溫室呈現出與過往截然不同的觀感效果，所以 1884 年，23 歲的他由此獲得比利時的戈德查理獎。

獲獎一年后，維克多·霍爾塔便開始自己執業，這個時候的他開始摒棄并反思曾經學習的新古典主義風格，轉而開始探索「新藝術運動風格」。

由此，比利時的第一座新藝術建筑便誕生了，就是布魯塞爾都靈路的 12 號住宅，該住宅又名「塔塞爾住宅」，住宅的設計風格受埃菲爾鐵塔影響，從室內到室外都具有暴露鑄鐵結構的特點，與此同時，他還為好友設計了奧垂科住宅，這是他設計生涯中設計的第一幢私人住宅。

△ 塔塞爾住宅外部&內部

1896 時候維克多·霍爾塔又為布魯塞爾設計了赫赫有名的「人民之家」（Maison du Peuple），完全采用玻璃和鋼鐵建造，在他眼里鋼鐵既是結構又是裝飾品。在接下來的幾年里，他還設計了溫格斯住宅（Winssinger House）、索爾維住宅（Solvay House）等。

1898年，40 歲的霍爾塔處于職業生涯的巔峰，他為自己設計了霍爾塔工作室，他將自己的住宅和工作室在形式與結構上作出明確的功能區分。所以相比亨利·凡·德·威而德以設計家具及室內為主而言，霍爾塔通過建筑這種更為直接的形式為布魯塞爾這個城市增加了更多文化底蘊及現代氣息。

其影響之大及讓民眾喜愛的程度體現在比利時人曾經把霍爾塔的形象直接印在了他們的鈔票上，以表示對他的成就與共享的肯定，世界藝術史上以紀念幣形式來表達對藝術家尊崇的例子不少，但以日常貨幣為載體這是絕無僅有的。

比利時的新藝術特點

在法國，「新藝術」是一場以學習自然形態為設計形式風格的運動 ，俗稱「師承自然」。這在比利時也是保持一致的，從自然植物當中抽象出紋樣作為建筑或者家具的裝飾是諸位設計師善于使用的方式，對曲線的運用仍然是主流，亨利·凡·德·威爾德曾經說過：「線條是一種力，這種力的作用與其他基本力一樣。」

在比利時第一個新藝術建筑「塔塞爾住宅」的設計上，霍爾塔運用了葡萄藤蔓般相互纏繞和螺旋扭曲的線條，這種起伏有力的線條成了比利時新藝術運動的象征性紋樣，被稱為「比利時線條」，此外他尤為注重「比利時線條」在鑄鐵結構上的應用，以達到突出的裝飾效果，這種把自然紋樣運用到極致的方式讓該住宅當之無愧成為比利時「新藝術」運動的象征。

△ 塔塞爾住宅外觀局部：http://www.tpgvip.com/detail.php?stype=creative&webid=TOP22779711

這座建筑的外觀充滿自然色彩，一種是建筑形態的自然，在塔塞爾住宅的正立面上，窗戶、柱子、磚墻等要素在布局上均做了對稱設計，建筑的結構和所用材料直接暴露在外，不加掩飾，從而顯得建筑外觀上樸實自然，不矯揉造作。

另一種自然是裝飾上的，針對窗、欄桿和支柱這些構件采用了模仿自然植物的曲線形態，如窗為弧形窗，欄桿采用藤蔓紋樣，支柱采用裝飾性的曲面石材，使建筑增色。這些曲線是霍爾塔通過細致觀察和研究自然植物的形態再設計而成的，因此線條更生動、更自由。

霍爾塔曾認為：建筑的每一個部分都應該與其他部分互為存在，互相關聯，功能協調或者互補，結合成為一個整體，而每個部分中所含有的每一個細節都應該顯示出它的重要性，甚至認為創意的顯現來自細節本身。

他的設計觀念與作品風格基本代表了比利時版「新藝術」運動的基本面貌。

功能就是形式

比利時的新藝術運動還形成了一種重要的設計觀念，就是理性主義，亨利·凡·德·威爾德首先在家具設計上顯示出這種傾向，讓形式與功能相隨，這在 100 多年前屬于非常先進的設計觀念。

而除了亨利·凡·德·威爾德的家具，霍爾塔 40 歲時候設計的霍爾塔工作室也是典型的代表。其對工作室和住宅在空間上進行明確功能劃分，并且直接表現在建筑的外觀上。

第一層的工作室有著寬敞的大門，而旁邊住宅的門窗卻做得嚴實，因為工作室需要充足的光線，而住宅卻要保護個人隱私，這恰好說明了功能決定形式這個原則。

而在房屋的第二層，凸起的瀑布形石座、帶有自然植物紋樣的欄桿、拱形窗以及窗前細鐵柱支撐著一個較低的雙拱，這些元素通過前后有秩序的排列，富有層次感。

第三層的每個立面都被劃分為三等分，給人一種秩序感，房頂的天窗也采用弧形，窗戶前同樣用像蝴蝶紋樣的鐵格柵做欄桿，突顯韻律感。

△ 霍爾塔博物館外觀：http://www.tpgvip.com

霍爾塔通過精致的細節處理和多樣化的裝飾方式來反映功能的差異，這又說明了形式發展了功能，當然這里的功能不僅指承重、通風等使用功能，更多方面是指審美功能，而形式的表達首先要以堅固和適用為前提，最后才是體現美觀，同時功能影響形式，形式豐富功能，實現了形式與功能的融合與相隨。

該工作室至今保存完好，1969 年更被比利時官方批為：霍爾塔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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